何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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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 维暴之云。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 胡逝我梁,不入唁我? 始者不如 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 胡逝我陈? 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 不畏于天?
        彼何人斯? 其为飘。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 只搅我心?
        尔之安行, 亦不遑舍。 尔之亟行, 遑脂尔车? 壹者之来, 云何其盱。
        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 俾我祗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箎。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 以诅尔斯。
        为鬼为蜮, 则不可得。 有面目, 视人罔极。 作此好歌, 以极反侧。

        《何人斯》是公卿大夫之流刺同僚朋友间暗中倾轧的反覆小人,并 表示与之绝交的诗。此诗共八章,前四章称“彼何人斯”,后四章称 “尔”,前后称谓显分轩轾。又第一章结尾说:“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第二章开始云:“二人从行,谁为此祸?”,可见本诗所刺者实为两人,彼 “指暴公之从者,“尔”指暴公本人。不过,作者的写作意图重点在于讽刺 暴公,写暴公之随从只是作为陪衬而已。
        第一章的开头,诗人用“彼何人斯”这样的疑诘之辞,造成悬念。紧 接着一针见血地指出此人“其心孔艰”,说明这是一个用心险恶的人。三 四两句对此人奇怪的行动发问: 为什么走过我的鱼梁而不进入我的家 门; 最后两句即给出明确答案: 原来他跟着暴公,只是听从暴公的指 挥。诗人虽未正面着笔暴公,但暴公之阴险狠毒已从其从行者身上反映 出来。诗人在第二章中虽用了“二人从行,谁为此祸”? 这样的疑问语 气,但他的心中是清清楚楚的: 正是暴公及其从行者狼狈为奸,导致了 自己所受的灾祸。随后诗人笔调又一曲折:“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含蓄 地揭示出其做贼心虚的心理状态。最后诗人愤怒地指责了那种薄情寡 义,与朋友相交却有始无终的不义行径
        三、四两章又专从暴公随从身上着笔。第三章写其人过前庭而不 入,只能闻其声而不能见其人,行动极为诡秘。对于这种鬼鬼祟祟的举 动,诗人感叹道: 难道你不惭愧人情? 难道你不畏惧于天神? 在指责 之中又含有规劝之意。巧妙地用自己的忠厚磊落反衬小人之卑劣险恶, 抒发了自己“忠而被谤,信而见疑”的愤懑。第四章以“飘风”设喻。“飘 风”即暴风,本诗中取其来去匆匆,行踪难寻的特征,把那人踪迹不 定,难以捉摸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最后两句,是诗人直抒胸臆之 笔,即人的种种行动,犹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激起了诗人心头的 层层波澜,他不禁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感情漩涡。同时,这两句还起着承 上启下的作用,预示着诗人的笔触将从暴公随从的身上移到暴公本人。
        本诗前四章,在布局构思和艺术表现手法上都极具特色。诗中多次 使用疑诘语气,紧紧扣住读者的心弦,笔调曲折,婉而多讽。诗人着力 摹写了那个性情不常,行踪诡秘的暴公从行者的形象,穷形尽相,维妙 维肖。一、三、四章都落笔在暴公从行者身上,极写其捉摸不定,内心 深险以陪衬出暴公的卑劣阴狠。这个从行者好似暴公的影子,表面上无 一字写暴公,实际上笔笔都把他包含在内。第二章把两人并提,为诗的 后半部分埋下伏笔。
        后四章,诗人紧紧围绕暴公正面落笔。第五章中,诗人设想了暴公 缓行和疾行的两种情况,但都没有能够与他见面。诗人在对暴公离去 时,没有来看自己深表失望的同时,又希望在他的归途能与己会晤。诗 人在第六章中指出: 如果你回来进我的门,我的心里还是很快活的,如 果你回来不进我的门,彼此的隔阂就难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 来看我一下,使我心里踏实些呢? 方玉润《诗经原始》评曰:“此二章, 故作和缓之笔,文势至此一曲,亦诗人忠厚待人之意”,确实颇有见 地。
        第七章,诗人以两个生动形象的比喻念旧情。“伯氏吹壎,仲氏吹 箎”,伯仲: 兄弟之称,壎和箎均为古代乐器名称。此处以兄弟奏乐, 乐声相和比喻往日关系之亲密融洽。但是,虽然表面上“及尔如贯”,我 们象钱穿在一条线上那样紧紧相连,实际上却是“谅不我知”,你却不曾 真正理解我,竟然干出了加祸于我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至此,诗人终 于忍无可忍,他愤怒地用鸡狗猪这三物来诅咒他,求神降灾于这绝情小 人,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满腔愤恨并表示了决绝之意。
        在最后一章中,诗人进一步揭露了陷害自己的小人那种人面兽心的 卑劣本质,并进而道出自己写作此诗的目的。诗中所写“鬼”“蜮”是颇有 深意的。“鬼”是人们心目中一种忽隐忽现,变化多端,凶狠狡猾的象征 物。“蜮”也是一种害人的动物,据说它能含沙射水中人影,被射中的人 往往得病,却看不到它的样子。作者斥责那些阴险小人、虽然有着人的 外表,但内心却如同鬼蜮一样狠毒。如果我们把鬼蜮这种变化莫测,暗 中伤人的习性和卑劣小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去不定,恶意伤人的 丑恶行径对照来看,更能体会出诗人这种深刻的揭露和辛辣的讽刺。全 诗以诗人自言作诗目的作结,在愤怒谴责小人反复无常的卑劣行径的同 时,仍含有规劝之意。确为温柔敦厚之诗笔。
        这首诗采用双线结构,分别从暴公和暴公从行者两方面落笔,错落 有致,主次分明。笔调委婉曲折,令人涵咏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