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美且仁②。那人漂亮心胸又坦荡。
卢重环,黑色猎狗颈上环套环,
其人美且鬈③。那人漂亮勇武又精悍。
卢重鋂④,黑色猎狗项圈套双环,
其人美且偲⑤。那人漂亮多才又能干。
[注释] ①卢:黑色猎狗。令令:即铃铃,狗脖子上铃铛的响声。②其人:指猎人。仁:仁爱的美德。③鬈(quan):勇壮。④重鋂(mei):大环上套着两个小环。⑤偲(cai):多才。
[赏析] 《齐风》共十一篇,《卢令》是其中的第九篇
旧说以为此诗是一首政治讽刺诗。《诗序》谓“刺荒也。襄公好田猎毕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故陈古以风焉。”方玉润《诗经原始》云:“襄公好田而死于田,事见《春秋传》,故当刺。然此诗与公无涉,亦无所谓‘陈古以风’意。”诚是。从诗歌本身的形象看,与襄公荒于田猎确实挂不上钩。显然,《诗大序》赋予此诗的政治思想意义是外加的,当不足据。宋代朱熹《诗集传》说:“此诗大意与《还》略同。”这倒较中肯綮。《齐风·还(xuan)》是一首狩猎之歌,反映了齐国畋猎的风俗习尚和猎手间的真挚情谊。从题材看,《卢令》与《还》是相同的,都是猎人的赞美诗,但从内容和艺术表现手法看,两者却有很大的差异,春兰秋菊,各有千秋。《还》描写的对象是两个猎人并驱狩猎,相互称誉,是猎者自赞之歌。节奏风格显得便捷轻利。《卢令》描写的对象是猎犬和猎人,是一个旁观者的赞美,仅几笔粗线条的勾画,而无具体狩猎场面和猎物的描写总之,前者以驰逐为能事,后者以声容为美观,作法各不相同。
此诗共分三章,每章两句。每章首句皆写卢。卢,是黑色猎犬。韩国以产猎犬著称。故《战国策》云:“韩国卢,天下之骏犬也。”诗的首句写卢颈挂铃之声,是从闻者所听写起,大有先声夺人之势,未见犬之形,先闻挂铃之声不绝,一只矫健敏捷猎犬的形象就呈现在读者眼前了,可谓落笔不凡。继而引出猎犬的主人,即此诗的主角——猎人。诗谓“其人”,则知作者乃为旁观者也,非猎人自道。“美且仁”,这是诗人从总体上把握“其人”的特点,赞美“其人”外貌仪表之美和内在本质之美。首句写犬,实为写人。犬之矫健迅疾,乃由人纵,突出“其人”驯练有方,身手不凡,并为后二章铺写奠定了基调。二章首句写闻者所见。惊悉之余,欲睹其形其貌。先释铃声之所从来。略加观察,则知是“卢重环”所发,原来是猎犬脖子上项圈套着小环相互撞击所致。然后又由猎犬接写猎人。“美且鬈”,这是诗人由赞誉“其人”外貌仪表之美进而赞誉其气质之美,突出“其人”的身体素质,强壮剽悍和勇武精神。 三章首句写闻者再次细加观察,发现铃声是“卢重鋂”所发,是狗脖上项圈套着两个小环相击所致。随后又转入写人。“美且偲”,这是诗人由赞誉“其人”外貌仪表之美进而赞誉其才华之美,突出“其人”办事的素质,多才多艺的本领。王质评论此诗说:“其人,纵犬猎兽之人也。此当是旁观而为之夸誉也。”指明了此诗的意旨。
春秋时代,人们爱好田猎。在《国风》里以此为题材的有《召南·驺虞》,《郑风·大叔于田》以及《齐风·还》和本篇《卢令》等诗篇。以篇幅、字数而论,《卢令》乃为风诗中最短、最少的诗篇。诗共三章,章二句,仅24字 。文字简练、质朴,形象而富有韵味。写犬,诗人用“令令”两个状声的叠字,给人以清脆、响亮而急促的脖铃之声,以引起人的注意。 然后用“重环”、“重鋂”,以状猎犬脖颈装饰物项圈之形,收到如孟子所说“听车马之音,见羽毛之美”,绘声绘形的艺术效果。猎犬形象只是人物形象的陪衬。写人,诗人用“美且仁”、“美且鬈”、“美且偲”,在句式结构上,给人以回环反复咏叹之美;在语言上,仅改动一个字,就勾勒出人物的壮美、仁爱、勇武、多才的气质、品性,达到形神兼美的艺术境界。从犬到人,写声状貌,淡淡几笔勾勒,虽近于速写,却风致独出。孙鑛说:“淡语却有风致。”这正是此诗的美感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