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四书”,吾敬信如神明。自汝孩提,便令讲习,望于此有得,他书虽不治,无憾也。今殆十五年矣,尚未成诵,问其指意,亦不晓知,此吾所以深忧也。高凝来,闻汝肯自勉励,胜于前日,我心甚喜,未识其果然乎?韩遵道今在此,言论、意趣多出《小学》、“四书”,其注语、或问与先生格言,诵之甚熟,至累数万言犹未竭。此亦笃实自强,故能尔尔。我平生长处,在信此数书;其短处,在虚声牵制,以有今日。今日之势,可忧而不可恃也。汝当继我长处,改我短处,汝果能笃实,果能自强。我虽显贵云云,适足祸汝,万宜致思。比见且专读《孟子》,《孟子》如泰山��岩,可以起人偷惰无耻之病。凝也相与辅导之。至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注释】许衡:字仲平,号鲁斋,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元初知名学者,曾任国子祭酒并被拜为中书左丞。著有《读易私言》、《鲁斋心法》、《鲁斋传书》等传世。二子师可、师敬均有父风,皆官至显宦。殆:到,及。诵:背诵。指:意思,意图。笃:坚定。
【译文】《小学》和“四书”,我对它们恭敬并坚信得像对待神明一样。从你孩提时代起,就开始给你们讲解、学习,希望你能从中有所收获,其他书即使不看,也没什么遗憾。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年了,你还不能背诵,问到其中一些思想意义,你也不知道;这是我所以深深忧虑的原因。高凝最近到我这里来,我听他说你肯于自我勉励,比前一段时间更好,我内心非常欢喜,不知道是否果然如此?韩遵道现在也在这里,他的言谈、思想境界都出于《小学》、“四书”、《四书或问》及《朱子语类》,而背诵起来非常熟练,乃至累积几万句还没有穷尽。这也是他坚定踏实、自强不息,才能这样。我的长处,就在于相信这几部书,我的短处在于被虚幻的名声牵制住,以至于到了今天。今天的势头,值得忧虑不足为依靠呀!你应当继承我的长处,改掉我的短处,你要真的能够坚定、踏实,真的能自强不息。我虽是显赫富贵,完全可以遗祸于你,千万要深思这个问题。铺陈见解就要专门攻读《孟子》,《孟子》像泰山一样高峻,可以催人振作精神并改掉偷懒无耻的毛病。高凝也要同你一起互相辅导。至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评析】许衡是为忽必烈建立“立国规模”的元初学者,他对《小学》、“四书”是如此倾心崇拜,并把它视为教子成材的智慧宝典。这说明中原文化并未因蒙古族统治而灭绝,它仍然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充分反映出中华传统文化具有广阔的包容性和持久的生命力。可惜,当今的中国人对这些宝贵的文化典籍已经感到比翻译过来的西方文化典籍还要陌生。也许有人说,只有抛弃这些已经陈旧了的封建的文化,中国才有可能走向今天这样的现代化。其实,中国社会在迈向现代化进程中出现的道德滑坡,正是丢失了自己的精神家园的结果。如果在引进西方文化的同时,也发挥出传统文化已经积累起来的力量,中国社会的发展将显得更加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