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
选自汉·东方朔《答客难》。
尊:提拔。
卑:贬谪。
虏:奴隶。
抗:抬举。
抑:压抑。
鼠:比喻无权无势,卑微可怜。
【赏析】
汉武帝时代,国力强盛,文治武功显扬国威,成就了“大一统”的辉煌。 然而在东方朔看来,这样一个开明盛世,却仍然存在香臭莫辨,“贤与不肖”无别的现象。据《汉书》本传载,东方朔曾向汉武帝上书陈农战强国之计,推意放荡,却终不见用。于是著《答客难》一文,设客(汉赋中常常假设的人物,以便进行主客问答)难己,托词自解,委婉地抒发了自己心中的块垒和牢骚。
当“客”列数战国时代苏秦、张仪身居相位,泽及后人;而东方先生自诩学富才雄,悉力尽忠,然而“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并以此质疑其是否“尚有遗行”时,他说:
“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深泉之下;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
意思是:(朝廷)尊崇他则拜为大将,瞧不起他则视作虏民;提拔他则高官显位,贬谪他则身处社会底层;使用他则有权有势,令人敬畏,弃置他则无权无势,卑微可怜。
东方朔认为,战国时期苏秦、张仪的“遇”和自己的“不遇”,并非才情有高下之分,而全在于所遭遇的时势不同。彼时列国争雄,各逞兵威,智谋为上,“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所以苏秦、张仪的主张得以流行于世,为诸侯国采纳,身居高位,显赫天下。此时天下一统,“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用与不用全在于君主的好恶。士人的“贤与不肖”、有能力与没有能力,已经居于次要地位了。
针对自己报国无门,怀才莫展的境遇,作者自我调侃说:如果苏秦、张仪生于今世,恐怕连当个百石吏也未必够格,哪敢奢望做我这样的侍郎呢!东方朔的这种调侃,意在自我安慰,排解心中的抑郁之情,但也道出了“彼一时也,此一时也”的时代差异。既然“时异事异”,时代不同了,用人环境变了,人才评价的标准和价值取向随之发生变化,也是合符常情的了。
这一句对偶句用得好,对偶之中又包含了句式上的对比,更能突出时代差异带来的巨大变化。而譬喻“用之为虎,不用为鼠”的使用,则使得句意的表达更加新奇、贴切。
在表现形式上,《答客难》也是一大创新,其影响所及,东汉扬雄的《解嘲》、班固的《答宾戏》、三国魏陈琳的《应讥》、西晋庾敳的《客咨》、东晋郭璞的《客傲》,乃至唐代韩愈的《进学解》……都明显有模仿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