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长男由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归咸阳,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廷车骑以千数。李斯喟然而叹曰:“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大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史记·李斯列传》)
【注释】 三川:秦郡名,郡治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城东北)。尚:上配,高攀,“娶”字的虔敬说法,后专指娶帝王之女。告归:请假回家探亲。喟(kuì)然:感慨动情的样子。大:通“太”。闾巷:里巷。黔首:平民。驽下:谦称自己拙劣无能。擢(zhuó):提拔。税驾:解驾,停车,指休息或归宿。未知所税驾:不知自己这辆车日后停于何处,借指不知日后是何结局。
【译文】 李斯的长子李由担任三川郡守,儿子们娶的是秦国的公主,女儿们嫁的都是秦国的皇族子弟。三川郡守李由请假回咸阳时,李斯在家中设下酒宴,文武百官都前去向李斯祝贺,门前的车马数以千计。李斯慨然长叹道:“哎呀!我听荀卿说过‘事情不要搞得过了头’。我李斯原本是上蔡的平民,街巷里的百姓,皇帝不了解我才能低下,才把我提拔到这样高的地位。如今做臣子的人中没有谁比我职位更高了,可以说是富贵荣华到了极点。然而事物发展到了极点就要衰落,我还不知道归宿在何方呢!”
【评说】 物极必反,这是天地间的原则和规律。这时的李斯还没有完全被赫赫声名冲昏头脑,在经过一番追名逐利之后,没有对如约而至的荣华富贵喜不自禁,表现出相当的自知之明和对归宿的隐隐担忧。越是处于高贵的地位,越是需要保持清醒和理智,否则,好事瞬间也会转变成为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