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苏〕 叶赛宁
啊,风铃草! 想必是你的热心
把如歌的铃声送进我的灵魂,
还告诉我,天蓝的矢车菊
是远在天边的亲爱的眼睛。
别唱了,别唱了! 怜惜我吧,
我胸中早已心热如焚。
她来了,正像割不断的爱情
来寻找和她押韵的“重温”。
(飞白 译)
谢尔盖·叶赛宁(1895—1925)天才的俄罗斯抒情诗人。他是农民的儿子,当过羊倌,被称为“人民诗人”。身穿农民短衫,腰缠鲜艳丝带。吟诵着描写丰收、牛群、彩云和草原的田园诗篇,这样的诗人形象正是他的本来面貌。他以牧羊人天真烂漫的眼光看到的大自然、小茅屋、宁静的村庄、清澈的河流,与城市的喧嚣和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前者给他带来了喜悦,后者给他带来了迷惘。最后在迷惘困惑中不能自拔,死时已为极负声誉的诗人。高尔基说:“这位杰出的真正诗人以他自己的方式反映了我们的时代,并以他的诗歌丰富了时代。”对于叶赛宁的死,批评家沃隆斯基称他是一个被城市的陷阱所诱惑并葬身其中的农民行吟诗人。但是,没过多久,叶赛宁竟被认为是政治嫌疑犯,他的作品在二十多年里几乎不许再版。叶赛宁被恢复名誉以后,作品更加广泛地被传诵,每再版一次,常常是创记录地销售一空。
诗歌《啊,风铃草》是《小花集》中的第三首。《小花集》是叶赛宁写给他的第一个妻子拉伊赫的,二人离婚后,拉伊赫改嫁他人。叶赛宁虽然又几次有了情人,又几次结过婚,而他的迷惘困惑心理又总是使他摆脱不了孤独和痛苦,这就更使他深切怀念最初的恋人,诗人在《小花集》中就表现了这种深情。
《啊,风铃草》以文学语言的朦胧效果,增强诗歌的韵味。“啊,风铃草!”既是对草抒情,又是对人呼唤。风铃草把如歌的铃声送进我的灵魂,既是风铃草在风中的声音,又是带给诗人信息的热情话语。天蓝色的矢车菊既是眼前的美好景物,又是远在天边的恋人的眼睛。是花,是人? 是梦境,是实物? 真与幻,梦与实,融合为一体的朦胧意境,深切地表达了诗人对最初恋人的无尽无止的怀念之情。
后段四行诗中,诗人对风铃草哀叹说:“别唱了,别唱了!怜惜我吧,我胸中早已心热如焚。”既是对风铃草,又是对同情自己的人,也是诗人的自言自语,乃发乎情,情溢山野所至,充分表述了诗人的怀恋感情。最后两行诗写道:“她来了,正像割不断的爱情来寻找和她押韵的‘重温’。”这其中的“她来了”,究竟是指什么时间她来了,是过去,是现在,还是未来?是现实,是梦幻,还是希望?都难于确定。但我们完全可以断定这是诗人朝思暮想喜悦至极的事。不过,她来了,究竟要做什么事呢?是表示遗憾抱谦,还是重归于好?是顺路探访,还是萍水作爱?都难于确定,诗人只交待说:“来寻找和她押韵的‘重温’”,纯属感情语言的神来之笔,只能意会,不能言表。意会则意味不尽,言表则淡而无味,这正是诗之朦胧意义的所在。明白与模糊皆诗歌艺术之需要,更何况生活现实中也常见模糊语言之应用。诗人思念远方的恋人早已心热如焚,但诗人只说,是小草撩起了他的思念之情。而对这心热如焚的怀念之情又不去直呼直写,只是通过朦胧的幻觉来表述,既表达了诗人强烈的感情,又使诗歌具有张力。模糊语言和朦胧意境,生动地表达了诗人剪不断、理还乱和欲说还休的怀恋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