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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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苏〕 尔科夫

也许,你将来配不上他,

丈夫会无意地说出粗鲁的话,

而后人们叫你老太婆,

你对一切

都爱抱怨和饶舌。

呶,而我爱你——相信吗?

不知不觉地,

我将带你穿过岁月

像穿过充满了光辉幻想

你穿着学生的衣裙,

好像苹果树披着盛开的白色朵。

(马德菊 译)

《也许……》首先展示了一般女人的生命常态:少女的俏艳妩媚少妇姿绰约,半老的风韵犹存,最后终于呈出一幅皮松肉驰的龙钟老态,每一条皱纹都藏着丧失魅力的悲哀,这对诸多个“也许”便悲哀地出现了:

“也许,你将来配不上他”,女人在操劳中衰老,丈夫却每增一道皱纹都增一分标志着成熟的魅力,脸上写着苍桑的男人比稚纯的大男孩更具风彩,于是生命逐渐拉开了夫妻外在形象的距离,这时男人普遍地喜欢年轻,而喜欢外在美的审美意识使他们有时有意无意、半真半假、善意地开开老妻的玩笑,“也许”“会无意地说出粗鲁的话”,无意中伤了衰老之中的妻。也许“人们叫你老太婆”,而一声“老太婆”,足以叫碎了一个女人的梦,令她明确意识到“老了”。也许“你对一切/都爱抱怨和饶舌,”青春不再来的怅惘,无形中导致年老女人心态的失衡,要强的心性使她生命呈出一种硬要挽住什么,挽住年华,挽住自己的魅力的心理,这一种执拗心态使她变得爱挑剔,爱不满,爱唠叨,在否定周围中企图肯定自己,也便恰恰表现出,她这时青春的灵性、娇美,完完全全地消失殆尽了。诗人罗列这类类种种,铺排出老年女人的生命样态,然后诗中主人公的意识流突然意想不到的择域而流,返转溯回,让常态人展示出一种超常的特态,生命低谷处兀然拔起一座奇挺的峰峦,爱出现了,爱的新鲜的活血注入进衰老的生命之体:“呶,而我爱你——相信吗? /不知不觉地,/你穿着学生的衣裙,好像苹果树披着盛开的花朵。”神奇的爱以能穿透岁月的神奇的魔力,替这垂暮的老女人找来了生命的十八岁,找回有花朵般光华艳若的青春,爱让她在幻想的光辉中捡寻着斑驳陆离的青春梦的片断,爱让她把唠叨埋怨又变成清泉飞溅般的笑声,爱使她生命的青春轮回。而在这女人的背后,站着一个笑吟吟的男人,他对一个女人倾注了一辈子的爱心,他在她穿学生的衣裙时遇到了她爱上了她,但他没有得到她,爱便在心底深埋了起来,一直到她老了,她老得成了爱唠叨的老太婆,老得不再有心灵的激情,老得忘了自己也曾年轻,这时他才悄然向她走来,向着她做心迹的告白。于是,她的眼睛就在这爱的燃烧中发亮,照亮了记忆黯淡之路。他的爱,他专诚的爱,重新点燃了一盏生命之灯,重又让心灵跳荡起情绪的火花。诗人在这里热情高扬了爱的神奇的复活力,令人感到爱的奇妙而无限的生机。

诗在艺术表现上使用一种欲扬先抑的手法,先退后进,先铺排年老女人老朽的生命样态,从外在到内在,从自身到周围,都在呈现她年老的悲哀,然后笔调突然回升,利用反差和比照,突出爱的奇异的复活力。这种大落大起的内部节奏韵律格外增强了诗的感觉的感染力,意味的感染力。

诗在意象构筑上,少而精,仿佛田田的荷池中,密翠的荷叶形成一片绿菌,却只一朵刚刚吐蕾的荷花点在上面,晶莹耀目,灵洁新活。《也许……》共十一句诗,前十句全是对人的直接陈述刻画,唯最后一笔,借了个鲜亮的喻体,少女“好像苹果树披着盛开的白色花朵”,只这灵妙的一朵白色,便点活了一幅画面,把少女的莹心丽质,外美慧中之态活脱脱现出,乃画龙点睛之笔。

诗的语言听似娓娓道来,仿佛与爱人对面悄语,自然,亲切,脱去俗陋而暗含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