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
选自宋·苏轼《留侯论》。留侯:指张良,字子房。
匹夫,普通人,平常人。
见辱:被侮辱。
不足为勇:不值得称作勇敢,不算是勇敢。
卒然:突然,“卒”通“猝”。
临:遇到,面对。
加:施加侮辱。
【赏析】
苏轼的《留侯论》是一篇著名的史论文章,作于宋仁宗嘉祐六年(公元1061年),作者对张良少年时代游下邳圯上,遇圯上老人授兵书而终成大业的事进行评论,强调张良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有“能忍”的过人之节,并且推论出“能忍”是事业成功的关键: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意思是:古代所说的英雄豪杰,一定有过人的节操、一般人情不能忍受的度量。普通人一旦受到侮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这不能算是勇敢。天下那些真正有大勇的人,意外事件突然降临不会惊慌、无缘无故对他加以侮辱也不会发怒。这是由于他的抱负很大,而他的志向又很高远的缘故。
张良系战国时期韩国贵族的后裔,祖、父两代相韩,秦灭韩后,张良为了替韩报仇,结交刺客,在博浪沙(今河南省原阳县城关东)狙击秦始皇,失败后隐姓埋名逃至下邳(今江苏省睢宁北)。据《史记·留侯世家》记载:张良在下邳圯上遇到一老人,老人故意将鞋子丢到圯下,叫张良去捡,捡了鞋又要他穿上,经过反复考验,老人认为“孺子可教矣”,于是授他《太公兵法》一部。 张良后来辅佐刘邦打败项羽,建立汉朝,封为留(今江苏省沛县东南)侯。
苏轼从张良这件事进行分析,指出逞匹夫之勇,拔剑而起,挺身而斗,不算真正的勇敢,只有“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才是大勇;大勇的人能忍受普通人不能忍受的屈辱,是因为他的抱负很大,志向很高远的缘故。张良青年时候“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缺乏大家气度,原因就是抱负不大、志向不远。所以,圯上老人故意用傲慢无礼的举动“无故加之”,极力摧折侮辱他,磨炼他的性格,“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最终达到了“秦皇帝之所不能惊,而项籍之所不能怒”的境界,终于辅佐刘邦平定天下,成就了大业。
这里,作者以能“忍”为大勇,将“忍”和“勇”这两个看似对立的性格特征辩证地统一在一起,并从一个政治家的胸怀、气度、智慧、修养等诸多方面来加以论证,使之成为政治家综合水平的衡量标准之一。
苏轼的这些思想,精警深刻,今天看来仍有一定现实意义。苏轼本人的胸襟度量就十分宽大,所以他崇尚这样的气度。他给我们的启示是,待人处事要讲涵养,有度量,以大局为重,不可为了泄一时之愤而让事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