濬哲维商,英明睿智大商始祖,
长发其祥。永久兴发福泽祯祥。
禹敷下土方。大禹平治天下四方。
外大国是疆,远方之国均为疆土,
辐陨既长。幅员广阔而又绵长。
帝立子生商。上帝让她生子立商。
受小国是达,接受小国认真治理,
受大国是达。成为大国政令通利。
率履不越,遵循礼法没有失误,
相土烈烈,先祖相土武功烈烈,
帝命不违,先祖听从上帝意旨,
至于汤齐。到成汤时最合天心。
汤降不迟,成汤降生适逢其时,
圣敬日跻。明哲圣德日益增进。
昭假迟迟,久久不息祷告神明,
上帝是祗,敬奉上帝一片至诚,
受小球大球,接受宝玉小球大球,
为下国缀旒。作为诸侯方国表率。
何天之休,承受上天所降福佑,
不竞不絿,既不争竞也不急求,
不刚不柔。既不太刚也不太柔。
敷政优优,施政温和而且宽厚,
百禄是遒。千百福禄归王所有。
受小共大共,接受大小拱璧珍宝,
为下国骏厖。作为诸侯方国依靠。
何天之龙,承受上天所赐恩宠,
敷奏其勇。显示他的勇武英豪。
不震不动,既不震恐也不动摇,
不戁不竦,既不惧怯也不惊扰,
百禄是总。千百福禄都会来到。
武王载旆,武王兴师扬旗亲征,
如火烈烈,进军如同熊熊火焰,
则莫我敢曷。没有敌人敢于阻截。
苞有三蘖,一棵树干生三树杈,
莫遂莫达。不能再长其他枝叶。
九有有截,天下九州归于一统,
韦顾既伐,首先讨伐韦国顾国,
昆吾夏桀。再去灭掉昆吾夏桀。
昔在中叶,还在以前国家中世,
有震且业。汤有威力又有业绩。
允也天子,他确实是上天之子,
降于卿士。天降卿士作为辅弼。
实维阿衡,他也就是贤相伊尹,
实左右商王。实为商王左膀右臂。
全诗七章,每章句数不等,其结构形式与《诗经》大多数篇章整齐的四言体等句分章不同。有韵,又与《周颂》各篇大多无韵不同。其内容以歌颂成汤为主并追述先王功业,并兼及功臣,也与其他祭颂之诗不同。
第一章追述商国立国历史悠久,商契受天命出生立国,所以商国一直蒙承天赐的吉祥。第二章歌颂商契建国施政使国家发展兴盛,以及先祖相土开拓疆土的武功。下章即转入歌颂成汤。第三章歌颂成汤继承和发展先祖功业,明德敬天,因而受天命而为九州之主。第四章歌颂成汤奉行天意温厚施政,刚柔适中,为诸侯表率,因得天赐百禄。第五章歌颂成汤的强大武力可以保障天下的安宁,为诸侯所依靠,因得天赐百禄。第六章歌颂成汤讨伐夏桀及其从国而平定天下。第七章歌颂成汤是上天之子,上帝降赐伊尹辅佐他建立功业。
全诗从头到尾贯穿着殷商统治阶级的天命论思想:“君权天授”,他们是天帝的嫡裔,他们立国、开辟疆土、征伐异族、占有九州而统治各族人民,都是奉行上天的意旨,得到天的庇佑;他们建立的新王朝的统治权以及所有的福禄——权力、财富和显赫的荣耀,都得之于天,因为他们是天子及其嫡裔。统治阶级的这种意识形态,是他们建立统治的理论基础。诗中歌颂武功,即暴力掠夺和扩张,如“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敷奏其勇”,“百禄是总”……统治权和享受的百禄,都来自运用本身强大力量进行的战争。崇尚勇武和战争,为侵略、镇压、掠夺和统治披上“天意”的伪装,正是殷商天命论的实质。
诗中塑造了商王朝创造者成汤的形象。他继续祖业而积极进取,开创新王朝基业。他恭诚敬天,“帝命不违”,奉行天意,“上帝是祗”,因而获得天佑,“百禄是遒”,是忠诚的天之子;他英武威严,战无不克,“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冲锋敌阵,其气势“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既蔑视敌人,英勇无畏,又能采取正确的战略,从而征服天下,是智勇双全的英雄;他又是贤明的执政者,“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圣敬日跻,昭假迟迟”,励精图治,选贤与能,作诸侯的表率,是诸侯的依靠。《孟子·离娄下》也谈到商汤此人:“汤执中,立贤无方。”“执中”,即指汤“不竞不絿,不刚不柔”而言,是执政的必备品格;“立贤无方”,即“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指重用伊尹而言,传说伊尹本是奴隶,汤发现了他的才干,予以信任和重用,在伊尹辅佐下汤得以完成大业。诗中歌颂的成汤的这些品格,正是古代奴隶主贵族阶级的理想品格。对于汤,周代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也是赞扬的,因为他的品格也是周代统治者的理想品格;不过,他们吸取殷商覆亡的教训,把殷商的天命论加以发展和改造,提出“天命无常,唯德是从”,认为天命不是永久不变的,上帝是道德神,仁德爱民才能获得和保持天命不变,因而突出执政者的道德,同时对理想人格也加以丰富和发挥,推动历史前进一大步。这些内容,我们从《周颂》和《大雅》都可以体会到。
全诗具有史诗的因素,叙述的事件以殷商的史实为基础,同时像各民族上古的史诗一样,吸取了上古的许多神话传说素材,但又根据殷商统治阶级的功利及其意识形态,对神话传说有所取舍和改造。
诗的结构形式并不整齐。在得以保存下来的五篇《商颂》中,这是章句和句式最不整齐的一篇。这些祭祀乐歌显然经过春秋时代殷商后裔宋国人的整理改定,用作宋国的宗庙乐歌,可能限于流传的蓝本不全,或资料不足,有所减略或增益,因而全诗叙事和各章内容详略不等。近人也有怀疑本诗有因错简而章次颠倒之处,如张松如《商颂绎释》,就将第四、五两章移为最后两章。事关文献原貌,未成公认的定论之前,兹仍其旧。
本诗的叙述并不平直板滞,善于运用一些形象的语言,描写较为生动。韵律也较为整齐,除全诗末两句外,句句用韵,每章换韵。在句式上,多用对句,或上下句相对,或双句相对,或章句相对,行文变化多姿,使语言整齐匀称,内容凝练集中,有较强的节律感,当是中国后世诗词对仗的滥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