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褰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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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惠思我,承你见爱想念我,

褰裳涉溱。就提衣襟渡溱来。

子不我思,你若不想我,

岂无他人?岂无他人爱?

狂童之狂也且!傻小子呀真傻态!

子惠思我,承你见爱想念我,

褰裳涉洧。就提衣襟渡洧来。

子不我思,你若不想我,

岂无他士?岂无他男爱?

狂童之狂也且!痴小子呀真痴呆

爱情生活中,有失去情人而悲泣自怜的弱女子,也有泼辣、旷达的奇女子。在以男子为本位的旧时代,虽然两者均避不开命运的摆弄,但后者毕竟表现出了一种独立、自强的意气,足令巾帼神旺。

《褰裳》中的主人公,就正是这样一位奇女子。她与其他女子一样,此刻大抵也正处于热恋之中。因为所恋的心上人,在溱洧之水的对岸,所以也免不了等待相会的焦躁和疑虑。不过她的吐语却爽快:“子惠思我,褰裳涉溱。”你倘要思念我,就提起衣襟渡溱来!真是快人快语,毫不拖泥带水。较之于《将仲子》那“无踰我里,无折我树杞”的瞻前顾后,显得何其泼辣和爽朗!只是女主人公的脾气也未免太急了些: 心上人倘要早早晚晚念着她,就必得早早晚晚来找她,那还干得成什么事?说穿了,恐怕还是女主人公对他思念得更深些,巴不得立刻渡溱去会见心上人。但作为女子,毕竟又要矜持、宛曲些,所以说出口时,就变成了“子惠思我,褰裳涉溱”了。可见泼辣的女子也并非不矜持,爽朗之中,也毕竟还留几分含蓄在。如此把握女主人公此刻的心理,方为得之。

但她的心上人,似乎并没有及时来会,便不免引得女主人公有伤心了。只是伤心中的吐语也毫不示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你若不想我,我岂没有他人爱?这话说得也真痛快,简直就像是指着对方的鼻子,声称“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么,我就只能爱你一个?”那样快利。这态度又是很旷达的,爱情本就是男女相悦、两厢情愿的事,倘若对方不爱你,又何必强拉硬扯放不开呢?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正可为“岂无他人”四字作注。较之于《狡童》中那“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的呜咽吞声,此诗的女主人公,又显得通达和坚强多了。但倘若以为她就真的不把对方放在心上,恐怕还有几分误解,其实那不过是她所说的气话,而且还带有假设的意味,这从“狂童之狂也且”的戏谑语气,即可推知。须知女主人公心里,实在是很看重这份爱情的,但在外表,却又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无非是要激得心上人更疼她、爱她而已。所以她刚冷若寒霜,吐出“岂无他人”一句,即又扑哧一笑,戏谑地调侃对方“傻小子呀真傻态”了。看来,这位泼辣、爽朗的女主人公,在爱情上既颇认真,也还带着几分狡黠呢。唯其如此,于自矜、刚强之中,又显得可亲、可爱。

全诗只短短二章,用的是富于个性的口语描摹,故涵咏之际,只觉女主人公泼辣、爽朗的音容笑貌,如接于眉睫之间,堪称抒情小诗中的精品。虽说女主人公并未看轻爱情,倘若她真的被心上人抛弃,也未必能做到诗中所说的那样旷达;但这种建立在自信、自强上的爱情观,以及纵遭挫折也不颓丧的意气,却是颇能令溺于情者警醒,而给天下弱女子以鼓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