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问管子曰:“吾念有而勿失,得而勿亡,为之有道乎?”对曰:“勿创勿作,时至而随。毋以私好恶害公正,察民所恶,以自为戒。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贤也;尧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人也;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谏鼓于朝,而备讯也;汤有总街之庭,以观人诽也;武王有灵台之复,而贤者进也。此古圣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亡者也。”桓公曰:“吾欲效而为之,其名云何?”对曰:“名曰啧室之议。曰:法简而易行,刑审而不犯,事约而易从,求寡而易足。人有非上之所过,谓之正士,内于啧室之议。有司执事者,咸以厥事奉职,而不忘焉。此啧室之事也,请以东郭牙为之。此人能以正事争于君前者也。”桓公曰:“善。”(《管子·桓公问》)
【注释】 明台:传说为黄帝听政、询事、征求意见的地方。衢室:传说是尧设立的征询民意的处所,因建于衢(大街)而得名。谏鼓:进谏之鼓,供有谏言者击鼓进谏。总街之庭:汤所设立的听询百姓意见的处所。总街:指街巷的中心地区。复:汇报。啧(zé):议论者的呼叫声。啧室:多人集议之处。求:征求,指征收赋税。内:通“纳”。
【译文】 桓公问管仲说:“我想拥有天下而不失去,得到权力而不灭亡,有办法做到吗?”管仲回答说:“不需要开创,不需要倡导,等到时机成熟就随机行事。不以个人的好恶侵害公正原则,要了解民众厌恶什么,以便自己引以为戒。黄帝建立了明台的议政之所,可以从上面了解贤士的看法;帝尧建立了衢室的询问之所,可以从下面倾听民众的呼声;帝舜设有鼓励人们进谏的旌旗,这样君主就可以不受蒙蔽;大禹在朝廷设立了谏鼓,以备人们上告时使用;商汤建有名叫总街的厅堂,可以用来了解人们的批评;周武王设立了灵台的汇报制度,贤能的人由此得以进用。这就是古代圣帝明王能够拥有天下而不失去,得到权力而不灭亡的原因。”桓公说:“我也想效法他们实行这样的制度,应该叫什么名字呢?”管仲回答说:“名称就叫‘啧室的非议’吧。也就是说:国家法度要简明而易于推行,刑罚要审慎而无人犯罪,政事要简约而易于顺从,征收赋税要少而容易交齐。老百姓中间有非议君王过失的,就称之为正直之士,把他们的意见都纳入‘啧室的非议’来处理。负责办事的官员,都要把受理这种事情作为本职工作,而不得轻慢。这项啧室的事务,请让东郭牙来主管。此人敢于为了正义的事情在君主面前据理力争。”桓公说:“好。”
【评说】 桓公勇于设立纳谏制度,表现出重视民众舆论的政治风范,又能够得到管仲这样的谋臣的辅助,成为春秋霸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顺民意、得民心,体察民情,就像舟浮于水上,顺水而行,有什么难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