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此俱出父母之怀衽,然男子受贺,女子杀之者,虑其后便、计之长利也。故父母之于子也,犹用计算之心以相待也,而况无父子之泽乎?今学者之说人主也,皆去求利之心,出相爱之道,是求人主之过于父母之亲也,此不熟于论恩,诈而诬也,故明主不受也。(《韩非子·六反》)
【注释】 杀:古代一种溺死女婴的陋俗。怀衽(rèn):怀抱。衽:衣襟。出:这里指推行。熟:熟悉精通。诬:欺骗。
【译文】 父母对于自己的儿女,生了男孩,大家就互相庆贺,生了女孩就把她溺死。儿女都是从父母所生,但男孩受到祝贺,女孩却被溺死了,这是因为父母考虑到自己以后的利益,从长计议的缘故。所以父母对于自己的子女,尚且要用算计的心态来对待,何况是那些没有父子恩情的人呢?现在的学者游说君主,都让君主抛开求利的思想,而从相爱的原则出发,这是要求君主对臣民的爱超过父母对子女的爱,这种不善于把握人间恩情的论调,既是奸诈也是欺骗,所以明智的君主是不会接受的。
【评说】 韩非习惯于用极端的或畸形的事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但是其中大多存在问题。在本例中,父母生男孩就相互祝贺,生女孩就将其溺死,这种现象并不具有普遍性,而且不是人类社会与生俱来的一种现象,只是在一定时期人类社会畸形发展时出现的情况,而这种情况本身有待于矫正或救治。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恰恰说明游说者让君主抛开求利的思想而从相爱的原则出发是可行的。韩非的失误之处在于将一些社会事实夸大为人类社会普遍的、必然的现象,从而将一些甚至是无关紧要的病变断定为无可救药的绝症,以误导君主采用自己设定的极端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