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产属王朝,无生可治,士亦不治生。朝夕稻粱置之若遗,况储余财及后。故孔子居官则器服备具,失职则疏食或绝。后世如诸葛武侯,亦有桑田以给子孙。宋室官俸优渥,而温公犹于初命士,皆首问其世业,以为无衣食忧,则居职易廉,故以业遗子孙而守之。后世之势,亦后世之礼矣,致之有义利,守之有本末耳。先公廉俭,所遗与武侯“死日无负”之语不愧。吾辈遭逢知己,有如温公,将嘉我先公,贻谋得中,有养廉之资。子孙如殖货无厌者,则先公所恶也。勤俭则岁积有余,积久渐多,宜遇大事能散,然后非治生之俗子。
【注释】疏:粗。渥:wò,优厚。殖货:经商。
【译文】远古时代所有财产都属于王朝,没有生计可以治理,读书人也不管生计。稻米早晚随便堆放在那里,像遗弃在外面一样,更谈不上储存余财留给后人了。所以孔子做官时衣物齐备,离开官职以后便粗茶淡饭,甚至绝粮。到后世像诸葛武侯也能留下桑田给子孙。宋朝给当官的俸禄十分优厚,但司马温公还在任命官员之初,首先问及他们的祖业情况,认为只有无衣食之忧的人,才会做官廉洁,所以把产业留给子孙持守。后世形成这样的局面,也是礼义所必需的;但是,留下财产要合乎道义和利益的准则,子孙守业也要分清本末。先父廉洁节俭,留下的遗产不愧与诸葛武侯说的“死的时候没有对不起后人”的话一样。我辈遇到像司马温公一样的知己,嘉奖我先父留下的谋略切合中道,所以让我们拥有养廉的家资。子孙经商如果贪得无厌,就是先公所厌恶的。勤俭起来每年都能积下余财,积累久了就越来越多,遇到大事就能适度散财,这样以后治理生计的就不是凡俗的后代。
【评析】诸葛武侯能有“桑田以给子孙”,宋朝“官俸优渥”,官员也能“以业遗子孙”,这是朝廷为官员能够公正廉洁地工作而提供的必要的“养廉之资”,这些“资”或“业”虽然也是必要的,但都是为养廉服务的;只有养廉才是根本。后世一些贪官污吏利用手中的权力疯狂敛财,不仅早已超出养廉的界限,而且径直撞到犯罪的边缘,已经颠倒了古代吏治一贯倡导的正确的“廉”、“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