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武

        

挞彼殷武^①,奋伐荆楚^②。
        罙入其阻^③,裒荆之旅^④。
        有截其所^⑤,汤孙之绪^⑥。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
        昔有成汤,自彼氐羌^⑦。
        莫敢不来享^⑧,莫敢不来王^⑨,曰商是常^⑩。
        天命多辟⁽¹¹⁾,设都于禹之绩⁽¹²⁾。
        岁事来辟⁽¹³⁾,勿予祸適⁽¹⁴⁾,稼穑匪解⁽¹⁵⁾。
        天命降监⁽¹⁶⁾,下民有严⁽¹⁷⁾。
        不僭不滥⁽¹⁸⁾,不敢怠遑⁽¹⁹⁾。
        命于下国,封建厥福⁽²⁰⁾。
        商邑翼翼⁽²¹⁾,四方之极⁽²²⁾。
        赫赫厥声⁽²³⁾,濯濯厥灵⁽²⁴⁾。
        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²⁵⁾。
        陟彼景山⁽²⁶⁾,松柏丸丸⁽²⁷⁾。
        是断是迁,方斫是虔⁽²⁸⁾。
        松桷有梴⁽²⁹⁾,旅楹有闲⁽³⁰⁾,寝成孔安⁽³¹⁾。

        

        【注释】①挞(tà):勇武貌。殷武:指高宗武丁。②荆楚:荆州之楚国。 ③罙:即“深”。④裒(póu):俘获。旅:众。⑤截:齐一貌。所:处。⑥汤孙:指高 宗。绪:业。⑦氐(dǐ)、羌:西方少数民族。⑧享:献。⑨王:朝见。⑩常:通“尚”。 崇尚。(11)多辟:众诸侯。(12)绩:通“迹”。地方。(13)辟:朝见。(14)予:施行。適:通 “谪”,谴责。(15)匪解:不懈怠。(16)监:注视。(17)严:通“俨”。肃敬。(18)僭:过分。 滥:过度。(19)遑:暇。(20)封:大。建:立。(21)翼翼:繁盛貌。(22)极:准则。(23)声:政 声。(24)濯濯:隆盛貌。灵:威望。(25)后生:后人。(26)陟:登。景山:山名。(27)丸丸: 直貌。(28)方:犹“是”。斫(zhuó):砍。虔:削。(29)桷:方形椽子。梴(chān):长大 貌。(30)旅:通“梠”。楣。楹:柱。闲:大貌。(31)寝:寝庙。
        【鉴赏】这是立庙祭祀高宗之诗。
        高宗为殷代中兴明君。据《史记·殷本纪》记载,他缘梦求贤,终得傅 说为相以辅政;他见野鸡登鼎鸣 叫,惧而修政行德,从而使殷道复 兴。高宗死后,因其功高,故后世 特立宗庙以祭祀他。
        全诗六章。此诗结构严谨, 层次井然。前五章历叙高宗中兴 之功,诗意递进,一层深似一层。 末章写立庙安神,方点明诗之 主旨。
        一章写伐楚之功。“荆楚”即 荆州之楚国,据说在今贵州省境 内。高宗前世,殷道中衰,故荆楚 伺机背叛。高宗即位之后,这位 勇武的殷王,便奋扬其威讨伐荆 楚。王师英勇无畏,深入险阻,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俘虏荆楚士兵无数。 所征之地无不服帖,从而成就了汤孙高宗的事业。
        

        二章写戒楚之义。既伐荆楚,继而又戒之以义。荆楚居中国之南,距 殷邑不远,义不当背叛。往时成汤之时,连西方远夷氐羌也诚服于殷,以 时朝拜奉献,并崇尚商朝。此章字面上虽温和,但骨子里却严厉。这番话 语,既是斥责荆楚不如氐、羌,也是告诫荆楚不要再犯龙颜。
        三章写诸侯来朝。高宗讨伐荆楚,声威大振,于是诸侯纷纷来朝。借 此机会,高宗打出“天命”的旗号安抚诸侯。众多诸侯设都于夏禹治水之 所,这是“天命”,理应悦服于商,不得有违。只要以时来朝以尽其忠,劝民 稼穑以尽其职,殷王就不会责备你们。
        四章写中兴之故。上天监察,下民肃敬。而下民肃敬,是由于高宗治 国有方。高宗施政,赏不过分,罚不过严,酌情适中,不敢懈怠,不敢荒废。 故上天赐命下国,并大降其福。这正道出了高宗中兴之故。
        五章写中兴之盛。商之都邑异常繁盛。“翼翼”一词正描绘出了当年 商邑堂皇的气象。商邑地处国之中央,可作为四方的准则,从而构成众星 拱月之势。高宗之政教极其显赫,高宗之威望极为隆盛,足可引以自豪。 高宗既长寿又安宁,以此保佑我后世子孙。
        六章写立庙安神。景山松柏粗壮笔直,时王指派工匠伐它搬它,砍它 削它,用以修建新庙。寝庙落成,非常壮观。松木椽子又长又大,横梁立 柱浑圆光滑。末以“寝庙建成甚安宁”作收,点明立庙安神祭祀之旨。
        《诗序》说:“祀高宗。”此只言“祀”不言“庙”,似欠全面。另有三说 很值得商榷。一说美宋襄公,一说美宋桓公,一说美宋武公。以上三说虽 然有异,但均确认此为宋诗则是相同的。
        此诗之“荆楚”非周朝之楚国。赵悳《诗辨说》:“今考殷之所伐荆楚, 即昆吾是也。”杨公骥《中国文学》说:“《殷武》中所描写的伐楚与齐桓公 的伐楚是不相干的两回事。”既如此,说此诗美宋襄公、宋桓公、宋武公理 由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