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羊坟首, 三星在罶。 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据《毛诗》的《序》说,此诗是“大夫闵时”之作。不过,象《小 雅》中其它许多诗篇,如《采薇》、《大东》、和《何草不黄》等等,虽 然多半是士大夫的作品,但仍然是国风民歌的本色。至于作于周代何 时,据《大序》说是“师旅并起,因之以饥馑”,而清代方玉润在《诗经 原始》中说“周室衰微,既乱且饥,所谓大兵之后,必有凶年也。”这些 都是猜测之词,无从查考。
这首诗共分三章, 每章四句, 它通过一个饥肠
的挨饿者, 触景 生情,悲愤欲绝的情感抒发,反映了周代劳动人民辗转于饥寒交迫的悲 苦境地。
诗的前二章均以“苕之华”开头,用一唱三叹的复沓形式,来反复吟 咏,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先看第一章。苕、音条。是一种木科蔓生植 物,名紫葳,或名凌霄,花色赤黄。芸、音云。黄盛貌,涂黄貌; 纯黄 貌。前二句“起兴”。后二句抒写。所谓“兴”就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 之物” (朱熹《诗集传》)。但这里并非前后无关,而是通过情感加以联 系起来了。《经文述闻》上说:“是苕华本有黄者,岂待将落而始黄哉? 诗人之起兴,往往感物之盛而叹人之衰。……物自盛而人自衰,诗人所 以自叹也。”它不只是正面直写忧伤,而是运用反衬对比的曲写手法,以 凌霄花的繁盛反衬诗人内心的忧伤。自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一看到凌 霄树倒如此繁华充实,一时间如万箭穿心,心乱如麻。这种手法在诗经 中很常用,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令我来思,雨雪霏霏。”就很有 名,正象王夫之所说的“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它 有利于充分抒发情感,表达内心情绪,起到以一当十,以少计多,相反 相成,“字”半功倍的艺术效果,而且赋予客观景物以主观感情色彩,达 到情即景、景即情,情景相互交融的艺术境界。
诗的第二章在结构章法上与上一章并无多大变化,然而正是这种貌 似重复的咏叹,赋予诗歌以鲜明的节奏和旋律,吸取了时间艺术特有的 音乐感; 而且由写繁花变而为写茂叶,更详尽地描绘了凌霄树花叶扶 疏,生机勃勃的姿态和形象,也就更进一步地反衬出内心的惨痛愁苦, 令人不禁潸然泪下,气绝声咽。
值得注意的是,这二章很注意色彩的对比描绘、黄花绿叶,略显出 菜色的面容,似乎蜻蜓点水一般无意,实则是一种高超的艺术手段。试 想,一个受饥挨饿、面黄肌瘦的人,站在黄花盛开,绿叶葱茏的凌霄树 边、那色彩会是多么触目惊心。面容与花色不分,花的黄色是繁盛的表 现,而面容的黄倒恰恰是挨饿的形象; 表现出树的生气和活力的绿叶又 恰恰反衬出瘦骨嶙峋,饿得浑身乏力的面貌,看了真让了惨不忍睹。有 道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就是这种由各种色彩交相辉 映。有机交融所创造出来的艺术境界。
再看诗的最后一章,
、 音臧,
羊、 如绵羊。 坟, 大。 三星, 星 宿名,为二十八宿之一、又叫参星。罶、音柳,即“苟”,捕鱼器。母羊 头大而身体瘦小,而且静水中的鱼罶又徒泛星光、不见鱼影。面对这种 境况。一个饥饿的人怎能不仰天长呼:“受苦之人吃什么,这点饭食怎能 饱?”诗人即景抒情,写眼前景,抒现时情,情随景近,随情写景,并于 悲怆中平添一层孤独感、直抒胸臆,毫无矫揉造作之处,正如后人所 言“乃为当行,乃为本色”,深切地抒发了饥饿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 灵、求食不得,孤苦无援的心境,自然而然地把情感推向了高潮。
这首诗将反衬对比,借景抒情和直抒胸意等多种艺术表现手段有机 结合起来,情感的抒写也层层递进,节奏时快急促而又自然,很能引起 人们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