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清人在彭,
驷介旁旁。
(三家旁作騯。)
二矛重英,
河上乎翱翔。
(彭、旁、英、翔,阳部。)
清人在消,
驷介麃麃。
二矛重乔,
(韩乔作。)
河上乎逍遥。
(韩逍遥作消摇。)
(消、麃、乔、遥,宵部。)
清人在轴,
驷介陶陶。
左旋右抽,
(三家抽作搯。)
中军作好。
(轴、陶、抽、好,幽部。)
〔译文〕
清邑军人驻守在彭地,四马披 甲强壮无比。两只长矛上重叠扎着 红缨络,河边上闲游无拘束。
清邑军人驻守在消地,四马披 甲无比英武。两只长矛上重叠扎着野鸡羽毛,河边上逍遥好自在。
清邑军人驻守在轴地,四马披 甲纵横驰骋。左手执旗指挥军队右手抽出刀,中军主帅姿容真英武。
〔评介〕
历史上对这首诗的内容无多争 议,多从《毛诗序》所说:“刺文公 也。高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而 欲远之,不能,使高克将兵而御狄于 竟(境)。陈其师旅,翱翔河上,久 而不召,众散而归,高克奔陈。公子 素恶高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 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 《诗序》所言源自 《左传·闵公二 年》载:“郑人恶高克,使帅师次于 河上,久而弗召,师溃而归。高克奔 陈,郑人为之赋《清人》。”王先谦 《诗三家义集疏》又载齐诗说:“清人 高子,久屯外野。逍遥不归,思我慈 母。”(《易林·师之睽》)也以为此 诗与高克有关,与《诗序》所言差异 不大,因母子相思之情是由于“久屯 外野”,而高子“久屯外野”则是由 于文公“久而弗召”,“退之不以道”, 归根结底都能扣到“刺文公”上来。 鲁、韩无异义。若不是《左传》有载, 我们从字面上只能看出是清人戎边 操练的情形,很难将之与“郑弃其 师”(《春秋·闵公二年》)及高克逃 陈之事联系起来。其实,《左传》晚 于《诗经》,且《左传》时代正值赋 诗言志的用诗时代,对诗之本义并不很重视,以《左传》所言证诗之本 义,未必可靠。再者,郑人在“高克 奔陈”之后“赋《清人》”,而 《清 人》所描写的却是当年清人驻守河 上的情景。而且《左传》所言“赋” 一般有二义,一为自作,一为“歌 诵”已有之诗,而且多为后者。此处 “郑人为之赋《清人》”之“赋”,究竟是自作,还是“歌诵”已有之诗?若是自作,当写高克奔陈之后事,而 《清人》所言却是当年旧事,可见,郑 人所“赋”,当是“歌诵”已有之诗。 那么“刺文公”究竟是《清人》之本 义,还是赋诗者的用诗之义?实难武 断,留疑大家。今姑从旧说。
诗凡三章,每章四句。前二章皆 言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清邑兵士在 河岸上“翱翔”、“逍遥”。《毛传》、郑 《笺》未释“翱翔”、“逍遥”意,朱 熹《诗集传》释之为“游戏”,今人 多解为无所事事、悠闲自得的样子。 三章写中军主帅指挥兵马操练的场 面。如果此诗所作真是讽刺郑文公, 那么委婉含蓄、用意深远当是此诗 最突出的艺术特色了:装备精良,而 人却无所事事,悠闲游戏,装备只不过是装饰,毫无用武之地。诗人不作 评论,只是客观陈述清人军纪败坏 人心涣散的情形,而“久而弗召”之 意暗寓其中。正因为“久而弗召”才 导致“翱翔”“逍遥”,才导致“众散 而归,高克奔陈”。作者虽未直言,而 讽刺“高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 以道”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