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其东门》

Ctrl+D 收藏本站

     出其东门,出东门啊出东门,


有女如云。东门姑娘好像一片彩云屯。


虽则如云,好像一片彩云屯,


匪我思存。都不是我的心上人。


缟衣綦巾,只有那淡绿巾子素衣裳,


聊乐我员。见着她啊心上热腾腾



出其闉阇,来到东门瓮城外,


有女如荼。姑娘们啊好像白茅遍地开。


虽则如荼,好像白茅遍地开,


匪我思且。我的心里都不爱。


缟衣茹藘,只有那缟素衣裳绛红巾,


聊可与娱。和她一块喜从心上来。


(采用余冠英译诗)



[注释] ①东门:郑国都城新郑(今河南新郑县)的东门。由于城西南靠河,所以平日人们多往东面出游。②如云:比喻既多且美。一说指发黑。③匪:通“非”。思:语助词。存:一说在,一说念,一说慰藉,引申为心中思念。④缟(gao):白色,未染色的绢。綦(ji):苍绿色。巾:头巾,一说围裙。⑤聊:且,尚可。员:同“云”,语助词。⑥闉(yin)阇(du):闉,外城。阇,外城城门。城门外再筑上半环形的墙,叫做闉阇,又名曲城,今语叫瓮城。一说阇即瓮城门;阇即城门之台。⑦荼(tu):草名,茅芦之类的白。如荼,比喻众多。⑧且(cu):一说作语助词,一说往也。⑨茹藘(lu):即茜草,其根汁可做绛色染料。诗中用以指代由它染成的佩巾⑩与娱:与她同乐。



[赏析] 这首诗《诗序》称它为闵郑国内乱之作。从公元前701年到前680年二十多年中,郑国在内乱中,贵族公子们五次争夺君位,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故有“出其东门”之作。朱熹在《诗集传》中提出了一个新的看法,说“人见淫奔之女而作此诗”,认为“是时淫大行,而其间乃有如此之人,亦可谓能自好而不为习俗所移矣。羞恶之心,人皆有之,岂不信哉。”朱熹用道学家的眼光,看不惯青年男女的正当爱情,往往斥之为“淫”,不过从“能自好而不为所移”来看,朱熹还是肯定诗中主人公的美德的。从全诗基调来看,看不出是乱世之作。如果不讲乱云、乌云,单单讲云,这云,是吉祥的象征,美的象征,多的象征。“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这云,可以引起人们心中的思念。“聊乐我员”,“聊可与娱”,这乐与娱,是乱世的情感吗? 如果是乱世,所反映的是妻离子散,到处逃荒的惨景,哪儿来的乐?哪儿来的娱?读完本诗,丝毫没有乱世的感受,相反地,在你闭目静思时,却似乎看到了热闹的景象和欢乐的场面。事实也果真如此,按照郑地民俗,青年男女可以聚会,相互表白他们的情怀而求其所爱慕。郑都西南,溱、洧经流,两岸居民,在三月上巳,桃花下水时节,相聚于两水之侧,或涤纤手,或濯素足,祓除不祥,互吐衷情。郑都东门,无水经流,人们郊居而原处,男女聚会,则在东门原野之地。这里是繁华市壖,游人麇集,热闹非凡,一片欢乐气氛。《出其东门》与《东门之 》两篇同咏 一事,《东门之 》所说的 是指平地,就是东郊原野,从郑东门而出的《出其东门》,其目的地也是东郊原野。两篇所写,一是来自东门的如云如荼的女子,一是本在东郊居住的男子,他们在这里欢乐聚会。如云如荼之女,自是往来闹市之众女,未见得都是淫奔之女。从衣着来看,应该说大部分为贵族女子,她们“驾言出游,以写我忧者也”。这首诗反映了正确的恋爱观,诗中男主人公的行为是无可指责的。第一章写这位农村男子看见东门外既多且美的如云之女,觉得没有一个能赶上他那缟衣素巾的爱侣。第二章言东门外如荼之女,没有一个赶上他那缟衣茹藘的恋人。总之,不管是如云,还是如荼,不管她们打扮得如何妖艳,东城佳丽,美则美矣,在这位男子脑海里总不起作用,总不是他所思念和想往的对象。他一心一意想着的是在他家里那位缟衣綦巾衣着朴素的姑娘。只有她才能够“聊乐我员”、“聊可与娱”,说明这个青年的爱情是专一的,而不是三心二意的。爱情是人类生活的一个重要方面,各个阶级的人总是以不同态度对待两性关系,因此描写爱情的作品也总是具有不同的思想内容与艺术趣味。这首诗表现的是一往情深、忠贞不渝的爱情,诗中这位男子对已定情或已婚女子的眷恋,从衣着朴陋来看,当属下层,他不为名门佳丽所动心,反映着劳动人民忠诚朴实的品质、热烈健康感情和严肃认真的态度,决不是淫奔之词。所体现的是劳动人民特有的感情。由于他们热爱生活,尊重女性,以纯洁健康的态度对待爱情,所以在他们歌唱中总是透露着积极的生活态度和真诚美好的感情,在《诗经》大量写爱情的篇章中,这首诗值得特别提 一提,就连斥此诗为淫奔的朱熹也说:“此诗却是个识道理人做,郑诗虽淫乱,此诗却如此好 ”(见《朱子语类》)这首诗写得真挚动人,表现方式质直,全诗以赋体第一人称和对比的手法写主人公钟情于一位穷人家的姑娘,自然对那些过寄生生活的贵族仕女们是辛辣的讽刺。贵族女子行为放荡,要追求这个已有对象的男子,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男子以礼自持,婉言谢绝了对方的追求。诗用彩云与荼花比喻贵族仕女,而以素衣青头巾比喻自己心爱的贫家女。认为只有那个穿素净衣、戴青头巾的姑娘,才是自己最喜欢的可以共娱乐的人。由于鲜明的形象、强烈的感染力,读后脑际自然浮现一位朴素、美丽、可爱的贫家姑娘形象。这首诗不仅歌颂了对待爱情的正确态度,而且对那些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人也作了隐约曲折然而有力的抨击。该诗与后来的汉乐府民歌《陌上桑》堪称双璧,对后世影响很大。